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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山湖区拜麦芒奶奶的习俗 [2004-08-28]
   早就听说鲁南、鲁西南有四月初一拜麦芒奶奶的习俗,只是无缘得见。不料今年“五一”期间到位于山东省微山县赵庙乡王庄村的婆婆家去探亲,恰是农历四月初一前后,竟得以目睹了这一仪式的全过程,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农历三月二十八日,天刚蒙蒙亮,我就影影绰绰听见婆婆在院子与人说着香火之事,禁不住心头一喜,走到屋外一看,原来是个卖香火的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她正从三轮车上,拿下一把把的香、一封封的金箔、一卷卷的黄裱(即祭祀用的黄纸),放进两个大皮包里。通过询问,知道她原是距离王庄村十里地的李集人,后来嫁到滕州安家落户。她卖香火已有十几年的历史。常走的路线就是从滕州到她的娘家,大约二百里的路程。她骑着三轮车,满载香火之物,一路走,一路卖,啥时候卖完啥时候转回家。饿了就给人家要点吃,渴了就给人家要点喝,至于睡觉,走到哪里天黑了,就在哪里落脚。这一次她是4月27日(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出发的。昨晚住与这个村相邻的挖工庄一户人家,今天一早就赶过来了。她按以往的习惯先把车子暂放在我婆婆家里,然后收拾好两个包去村里卖香火。专业的敏感让我立即找出相机跟上了她。
   一连问了几家,都没有人要,我都为她感到了受挫,看看她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交谈之中,才知道她之所以沉得住气,是因为再过三天就是四月初一,而四月初一是麦芒奶奶的生日,非烧香不可的。并且做这个生意多年了,她也有自己的老主顾。她告诉我在王庄村,给麦芒奶奶烧香是“队(当地群众对原生产队的叫法)里的事”,而且有固定的老太太张罗,这些老太太是买香的“大户”。
   说话间,我随她来到一户人家。显然,这家一位60岁左右的老太太就是她的“老主顾”。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老太太要了6把香,一封金箔,香一把5角钱,金箔一封2元5角,共5元5角,说是“为大伙买的”。另外,又要了一把香,说是“为自己买的”。这样终于做成了6元钱的生意。但老太太只给了她5角钱,说剩下的5元5角,要等从大伙手里把钱敛上来才能给她。她十分痛快地说:“没事儿,赊着就是了。”
   在她们讨价还价的时候,我抓住机会照了一张相。这一照可吓坏了买香的老太太。老太太十分紧张地对我斥问:“你想干什么?”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站在一旁的老太太的儿媳妇替我解了围。因我回婆家少,在王庄,认识我的人多,我认识的人少。而认识我的,也只说“某某家(某某的媳妇)”,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无意去记我的名字,更没有叫名字的习惯。这媳妇儿十分肯定地问我:“是某某家吧?”我点了点头。买香的老太太才长舒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照下来要把我抓走哩。”然后便和善地与我谈起话来,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孩子来了吗等等。我一一如实回答,然后问老太太为什么给麦芒奶奶烧香,老太太却避而不谈,只说:“这都是封建迷信。”
   出了老太太家的门,我问卖香的:“你能记住谁欠了你的多少钱吗?”她很不屑地说:“这哪能记不住?忘不了的。”这时,也是一个60岁上下的妇女(后来知道是“老刘”。附近一带,大多情况下已婚的妇女的娘家长辈对她的称呼,不叫她的名字,而是在她丈夫的姓氏前加一“老”字。这位妇女的娘家就是在王庄,她的丈夫姓刘,所以叫她“老刘”。)主动走上前来,说要看看香怎么样。说着就自己拿起一把。一边看一边跟着我们俩走,嘴里还不停的说:真不想再张罗这事了,老天爷爷不下雨,孩子们也都不让。但说归说,“老刘”显然仍有十足的兴趣。
   老刘很快走在我们前头,我和卖香的尾随其后,走到另一户人家里。一进门老刘就大声问:“起了吗?咱们买香吗?”这时就有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后来别人说到她时,称她长征奶奶)拄着拐棍,蹒跚着走出屋来,老刘又给她说了和刚才类似的话,诸如“不愿意再张罗这样的事了,老天爷爷也不下雨”等,长征奶奶就说:“年年都是你张罗,你不出头谁出头?”卖香的也跟着帮腔,说:“四月初一哪能不烧香?烧了香老天爷就下雨了。”接着她们就开始讨价还价,最后共买了17元钱的香、金箔和黄裱,也没有当场付钱,说等下午敛齐了一块给。这两次交易,卖香老太太刚才拿的东西几乎卖光了,她十分高兴地又回我婆婆家去拿。
   吃早饭时,老刘开始敛钱,一家一元。老刘对我说,她们这王庄村不像三里之外的张庄村。张庄村是拜麦芒奶奶是各家拜各家的,而她们这里仍以过去的生产队为单位。老刘原属第六生产队,所以她负责的只是六队的三十几户人家。据说敛钱并不是很难的事,一是因为这是“公益事业”,用老刘的话说就是“为了大家都好”。二是王庄村现在的经济条件不错,谁也不在乎这一元钱。所以老刘到各家去敛钱时,很少遇到麻烦,即使那些四月初一不参加仪式的人家,同样也会很爽快地给她。
   三月三十那天一吃完早饭,六队的几个老太太就都聚集到长征奶奶家,开始将金箔、黄裱叠成元宝状,以备明天使用。她们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啦着家常呱,或者“陈芝麻烂谷子”的说些往年旧事,一边很熟练地正一折反一折地“叠宝”。但她们买的黄表、金箔实在太多了,晚上不得不加了个班才叠完。装了满满两大笸箩,显得金碧辉煌,蔚然大观。
   拜麦芒奶奶通常是在四月初一吃过早饭以后进行。所以第二天一吃过早饭,我就跑出家门,发现东边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昨天叠宝的那几个老太太已经开始忙活。她们将昨天叠好的“宝”都从长征奶奶家抬出来,又将其他需用的各种物品搬了出来。在长征奶奶和老刘的指挥下,一会儿功夫就按一定的方位摆好了。十字路口几乎正中间的地方,摆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东西长,南北短。桌子正中是一个篮子,里面有新烙的油饼。紧靠篮子是一个盛着蒜泥的小盘子。篮子左右分别放了一只茶杯,杯里装满糖水,她们称之“糖茶”。紧靠着桌子,前面(北面)的地上摆放三个盆子,盆子里是草木灰。距离稍远些,桌子的西北角、西南角、东南角各放一个小香炉,里面同样是草木灰。
   仪式马上开始了,我才发现这里已聚集了大约二十多口人,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真是老的老来小的小,60岁以上的老太太占了绝大多数,剩下的除两三个年轻的妇女外,就是八、九岁以下的孩子。而且除有三四个男孩外,其余全是女性。后来知道这是他们的传统,男人没有给麦芒奶奶磕头烧香的习惯。
   一切准备就绪,长征奶奶以询问的口气说:“咱开始吧?”几个老太太就忙着在三个盆子和两个香炉里燃上香,每个盆子用六把,香炉里只燃一把。香点好后,接着就开始烧金元宝。开始烧金元宝时,就有老太太在桌子后面对着三个盆子的方向磕头了。她们边磕边祷告。虽然各人的祷词不同,但基本上都少不了麦芒奶奶,老天爷爷,三官老爷,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以及“吃油饼,沾大蒜,一亩地里打一石”等话。我这才知道虽然四月初一是麦芒奶奶的生日,但并不是只供她自己,与她一起受享的还有老天爷爷、地母奶奶、火神老爷和三官老爷等四位。在分别对着各位神灵磕了头之后,8个老太太又一字排开,对着麦芒奶奶、老天爷爷和地母奶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一起磕了三个头,神情庄严而肃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分油饼了。据说饼是老刘早晨烙的,用的是她自己的面。油饼现在已经切成了许多小扇形,放在篮子里。这时老刘挎起了篮子,围观的孩子们就一哄而上,争着要油饼。老刘依次给了每人一、两块,拿着油饼的孩子跑到小桌前,蘸着蒜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也得到了两块,蘸着蒜泥一吃,味道真的挺不错。老太太们一样在吃,而且边吃边说:“吃油饼,蘸大蒜,一亩地里打一石。”据说一石不过一百二十斤,而今天的王庄村,小麦亩产量早就超过了五百斤,人们居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念辞,习俗强大的传承力量可见一斑。分到最后,老刘又将篮里的油饼数了数,说谁家的人没来,还要给他留着点。
   白面烙的油饼蘸蒜泥,对于现在的王庄人来说当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要想吃,一年四季一天三顿地吃也不成问题。但过去,在农历四月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则是乡民们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供品了。人们拿最好的食物祭神,从而自己也能从中得到些实惠。由此我想,在过去的那些年代里,仅靠这油饼也能吸引好多人来参加对麦芒奶奶的祭拜啊。即便是现在,小孩子们很大程度上也是为油饼而来。不同的是,这时的孩子吃油饼,不是为了饱口福,而是贪图个新奇、好玩了。不过,我们也不要小看这些孩子,若不是时代变革,焉知这些凑热闹的小观众不是未来仪式的主持者?民众之知识、民众之风俗不正是靠这样耳闻目睹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么!
   仪式结束后,我忍不住问长征奶奶为什么要拜麦芒奶奶,她首先答非所问地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封建迷信。”接着说道:“拜麦芒奶奶,开天辟地就有了,老一辈都这样,咱不能坏了规矩。”我又问拜麦芒奶奶到底有没有用,她笑了笑:“就是这么个做法。”然后又指着天说:“你看,老天爷爷不是还不下雨?”今年天旱,据说当地已经两三个月没有下场透雨了。
   目睹了王庄村村民的拜麦芒奶奶仪式,便联想到原来已经知道的其他地方同样的习俗:
   山东金乡县也有四月初一拜麦芒奶奶的习俗,也是在十字路口烧香磕头,参与者也多是老太太。与王庄村不同的是,金乡县的老太太手里还要拿把扇子,三叩首后,边摇扇子边祷告:“麦芒奶奶住河南,头顶八宝身穿兰。麦芒奶奶显显灵,保住麦子好收成。一扇开春下大雨,二扇扇去雹和冰,三扇麦穗长得大,四扇扇得蚂蚱不闹哄,五扇大囤满来小囤流,家家户户吃喝不发愁。求麦芒奶奶多保佑,保佑今年大丰收。”
   山东定陶县也有拜麦芒奶奶的风俗,但地点不在十字路口,麦芒奶奶也不像在金乡或者王庄村那样看不见她的影踪,而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豆天娥。豆天娥是豆虫的成虫,常在麦子抽穗时出现并产卵,颜色不一,有土黄的,有土黄带红花纹的,还有浅绿的。前两种数量很多,浅绿色的十分罕见。人们将浅绿色的豆天娥就称作麦芒奶奶。见到它后,老太太就会将它“请”到神龛里,供人们烧香磕头进行祭拜。
   虽然我所掌握的“拜麦芒”的资料仅有这些,仍然可以看出这一习俗在不同地区的差异。王庄村民用油饼、糖水作为供品,金乡县人那里,扇扇子是一种极重要的仪式,定陶县人更找到了实体的麦芒奶奶,使人们祭拜的对象越发真实可信。不过仔细思考一下,我们便会发现这种种的不同其实只是表面上的不同,内中包含着的,更多是同质的东西。比如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在四月初一祭拜麦芒奶奶,比如仪式的参与者都是女性,等等。
   选择在四月初一祭拜麦芒奶奶,应该与当地的农业状况和麦子的生长习性有关。无论是王庄村,还是金乡县,抑或定陶县,麦子都是当地主要的农作物,它的丰歉极大地影响着农民的生活水平。而农历四月初一左右正是麦子的抽穗、灌浆期,选择这个时候供奉麦芒奶奶,祈愿她保佑麦子丰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不同地区的民众基于同样的经济条件和同样的良好愿望,采取了同样的方式和手段——拜麦芒奶奶,尽管在具体操作上可能并不相同。选择在四月初一,也可能与我国古代的君王季春之月“为麦祈实”的礼制有关。拜麦芒奶奶的习俗自然不会像长征奶奶说的那样“开天辟地”以来就有了,但是据《礼记》记载,为麦祈实的仪式早在先秦时代即已存在。《月令》:“季春之月……天子始乘舟,荐鲔于寝庙,乃为麦祈实。”是说每年的季春时节,君王要以鲔为供品,在寝庙中祈求麦子的丰收。从时间上来看,正与四月初一相对应。
   可是这几个地方对麦芒奶奶的祭拜,其主体都是女性,又是为什么呢?是一种偶然,还是仅仅因为女性更热衷于求神拜佛?我想,距离几百里地之遥的不同地区出现同一种事象,大概很难用偶然一词来概括。一般认为,女性较男性尤喜欢烧香拜佛。但这一理由显然不足以当此解释。我想,问题的答案也许应该与女性主产育,而麦芒奶奶是个主小麦生产的女神有关。在原始宗教时代,民众认为麦子的生产同样有神灵职掌,从只有女性才能生育这个基本事实推断,主管麦子生产的神灵当然也只能是女神。而祭拜麦芒奶奶只让女性参加,当是依了巫术的接触律,借助女性的生育能力促使麦芒奶奶能够保证丰产。至于《礼记》中君王(男子)祈实的做法是礼制的要求,与这一习俗有着不同的操作背景和操作规范。
   我所想到的另一个问题是,民众对于自己制造出来的神灵的祭拜,完全是依照着现实的需要来安排的。与平时常说的“民间信仰的功利性”不太一样,功利性主要是说民众对于神灵的祭拜和信仰是建立在实用的基础之上,我这里强调“依照着现实的需要来安排”主要是说民众对于神灵的祭拜或利用,并非盲目,而是自成体系,。这从王庄村对麦芒奶奶的祭拜仪式上可看得一清二楚。四月初一虽是掌管麦子丰收的麦芒奶奶一人的生日,受享的却不是她一个,还有另外的四位:老天爷爷、地母奶奶、火神老爷和三官老爷。据长征奶奶和老刘说,老天爷爷虽是个全能的最高神,但也有具体的职掌,就是主管风调雨顺,这对包括小麦在内的所有农作物都很重要。地母奶奶主管地力,供奉她是祈求她保佑庄稼长得旺盛。火神老爷自然是管火。火灾对于麦收的危害极大,而这个季节天旱少雨,又极易发生火灾,所以供奉他是求他不要发生火灾。三官老爷则是包括王庄村在内的微山湖西岸老百姓的共同保护神。微山湖西岸一带的民众多是因清末的一次黄河泛滥,从郓城、巨野、嘉祥、金乡等地迁移而来,他们认为之所以能在微山湖西岸扎下脚根,是三官老爷保护的结果,所以三官老爷就成了这一带居民的地方保护神。由此可见,王庄村民众对于诸神灵的祭拜,正是从保障小麦获得丰收的诸多条件出发并进行理性选择的结果。这四个神灵各有分工,与麦芒奶奶一起,构成一个有机的保障体系,从不同的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共同为小麦的丰收保驾护航。
   但同时我们又可以看到,虽然同为小麦的丰收而设,但在这个保障体系中,各个神灵的地位又各不相同。神灵地位的高低在王庄村民那里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表达出来,比如仪式用品的大小与多少,空间的排列等等。供奉麦芒奶奶、老天爷爷、地母奶奶的是三个盆子,它们在供案的正前方,各用香六把,老太太对着它们磕头的次数也多,而且有一次集体三叩首。火神老爷和三官老爷就没有此福份了,他俩被安排在角落里,香炉也小,香也少,人们只是单独一个个地对他们磕头。相比之下,其地位较另外几位神灵要低,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这种地位上的安排,可能与神灵们在保障体系中作用的大小有关,当地有句俗语,叫“用得着靠前,用不着靠后”,王庄村民在拜麦王奶奶的仪式上对于不同神灵的安排,堪称是这句俗语的最好阐释。
   令人倍感有趣的是除了老刘和长征奶奶以外,其他几个据说年年参与祭拜的老太太,并不能清楚地知道各个神灵的职掌,对于神灵们各自的位置也不甚了了。其中一个老太太大概想要弄明白自己是为谁磕头,就问附近的一位,而这一位的回答是:“谁知道呢,磕就是了。”
   “磕就是了。”多么质朴的答案!对类似“这一位”的民众来说,她们虽也信仰着多种神灵,但不管是自然神,还是道教神,或是主丰收的女神,在她们心中似乎是同等重要,无须知道这些神是谁,也无须知道这些神的座次,只要烧香,只要磕头。烧了香,磕了头,就尽了自己那份心,神灵就会知道,也就足够了。此时,我感到了一般民众的朴实,也格外体会到老刘、长征奶奶二人与其他六个参与者的差别。当我们提到民间信仰时,往往用一个“民间”将信仰者笼而统之,结果造成一种印象,似乎同种文化背景下的民众信仰是普同的。但从王庄村的拜麦芒奶奶仪式来看,同是“生于斯长于斯”、信仰同一些神灵的民众,他们对于神灵的理解与利用仍然有着极大的不同。他们在仪式中的所起的作用,差别也甚大。王庄村2000年农历四月初一的拜麦芒奶奶仪式,从准备工作,到仪式开始的时间,到仪式用品在空间上的分配,到仪式进行的顺序和过程,统统都是由老刘和长征奶奶两位老太太安排的。而后来,当我对一位三十多岁的本家哥哥说,我想知道一些拜神方面的事时,他依然是说:“你去找长征奶奶、老刘,她们知道。”据我了解,长征奶奶与老刘在日常生活和生产中并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甚至在生活水平上,还不如其他几家老太太。但是她们在求神拜佛方面,则是王庄村六队公认的权威。在神圣的场合,她们被从平凡中突出出来。
(文:山东师范大学历史系 张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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